亿万富翁身后的家族办公室：神秘面纱下的强大利器

　　亿万富翁身后的家族办公室：神秘面纱下的强大利器

　　近日，大热新剧《都挺好》里反复提到了家族信托。有钱人怎么安排资产这回事，已经在《人民的名义》《西虹市首富》等等大IP剧里被频频提及。一些知名企业家的家族信托、家族办公室安排每每见诸报端，反复刷屏。但其实，“家族办公室”（Family Office，以下简称FO）这个词往往显得很神秘。

　　水面与水下

　　这只是冰山一角。2017年，中国每周就有两位新的亿万富翁诞生，2018年严峻的经济形势更引发了企业主对财富的重新思考。根据《经济学家》的数据，过去十年，总部位于亚洲的FO数量从大约50个增加到500至1000个。这里提到的家族办公室，往往就是以家族信托为基石，以投资、法律税务筹划、企业交接班和移民安排为主要内容的实体。

　　在去年迪拜的一场闭门FO投资会议上，主持人说“我们估计在场的人身价总和可能超过2万亿美元……这当然没有办法确认。”由于FO的信息受到法律的极大保护，所有服务机构和专业人士均有义务对其细节进行保密，大众媒体对FO的细节了解很少。

　　美国Family Office Exchange的高管就曾经说过“我们是投资界最重要的一部分，但大多数人从未听说过。”FO的历史短期可以追溯到美国强盗大亨约翰·D·洛克菲勒和J·P·摩根，在更宏观的视角上可以追溯到中世纪十字军东征。巨大的影响力和颇具传奇色彩的背景让所有知道它的人都不敢小视。

　　神秘与真实

　　大热美剧《亿万》（BILLIONS）里亿万富翁鲍比Axefold有很多朋友喜欢。鲍比身边强大的服务小团队其实就是一个初具雏形的家族办公室。今天我们就从这里说起，讲讲家族办公室神秘下的真实。

　　剧集一开篇就为我们展示了美国“亿万富翁”的生活方式：家里掌勺的是米其林大厨，少年时喜欢的乐队演出可以坐上私人飞机提前看排练，想吃费城的汉堡可以立刻空运康涅狄格的办公室（顺便说一句，这个州是纽约的后花园，因为大把对冲基金在这里注册和办公而产生了全球最有钱小镇Greenwich）。可以说在生活品质上我们的男主角鲍比（Bobby Axelrod）从不亏待自己，有一群专业人士和顶级工具随时待命满足他的一切愿望。剧集矛盾从“购置豪宅”开始，这纯属意气之争——看到家里的狗被阉割之后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物伤其类心有戚戚焉”。这场战役是否有价值我们不予置评，重要的是在这场角力中，我们可以跟随摄像机更好地了解亿万富翁鲍比如何在人间游乐场纵横捭阖。

　　在事业上亿万富翁又有其他人难以匹敌的优势。对于对冲基金操盘最宝贵的资源“信息”，鲍比坐着不动就有一大批相关人士找上门来。他还有其他人没有的高层的、直接的信息通道，有傲视群雄的卓越眼光去做出准确的判断。

　　鲍比最值钱的部分还有他手下的员工：不是耶鲁，就是斯坦福和沃顿毕业，并且这些人一段时间内如果不赚钱就要卷铺盖走人。能够进入他核心团队的有这么几个人：

　　第一，他的律师巴赫（Orin Bach）能力卓绝，可以同时提出127项联合诉讼帮他争取利益；资历深厚，对鲍比不同的行动可能出现的结果的预测都非常准确；专业严谨，即使鲍比的太太向他寻求可能有损鲍比利益的建议时也直接告知对方鲍比的利益是他的第一考量。

　　第二，神秘助手霍尔（Hall），他仿佛是一个隐形人，但对华盛顿的内部信息了解得丰富而精确，安插商业间谍、胁迫个把人都不在话下，显然有一定的演绎成分。

　　第三，投资总监瓦格纳（Mike Wagner，通常鲍比叫他Wagas）。像所有的财务大管家一样，他是鲍比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不仅如此，他还是投资者关系总监，几乎出现在鲍比处理公司的一切事情上，相当一部分个人事务鲍比也会听取Wagas的意见。鲍比曾经称他是驯兽师，而称其他的投资经理为猛兽。我们可以认为他是一个组织和贯穿所有专才的角色，是站在鲍比身边总揽全局的人，是一个通才式的人物。

　　第四，“绩效教练”或者“心理医生”温蒂（Wendy），她在鲍比身边的作用类似于人力总监——不是走流程的那个，而是协助鲍比激励斗志的那个。类似于瓦格斯，温蒂可以影响鲍比对“专才”的一些态度，但她更多的是仅就自己的专业领域提供建议，这意味着她依然是一个“专才”式的人物。

　　可以看到，最终留在亿万富翁身边的，都是能力卓越、与老板彼此信任的人。在这一点上中外皆然，可谓“性相近、习相远。”

　　有了这个小团队，即使是跟美国政府高级检察官对抗，他们都足足玩了三季，有攻有守，好几次差点赢了。现实中FO当然不会做违法的事，但“通才”+“专才”的模式，集合了各个领域的“顶级专家”提供顶级服务，正是家族办公室的要义所在。

　　| Steve Cohen

　　最后，如果鲍比接受了检察官查克（本剧的另一位主角Chuck Rodes）的提议，关闭对冲基金只运营自己的钱，那他就是名副其实的一种特殊“家族办公室”了。实际上中国人民的老朋友索罗斯（Geoge Soros）就是这么干的。索罗斯家族办公室打理的资金规模是83亿美金。

　　《亿万》的原型史蒂夫·科恩（Steve Cohen）也接受了两年的禁业限制，在这期间他退还了外部投资者的资金，成立了自己的家族办公室——Point72资产管理公司，规模达80亿美元。

　　树叶与森林

　　正如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世界上也没有两个情况完全一样的人和家庭，自然也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家族办公室。要想了解整片森林之后建好自己的FO，还需要在三个方面下功夫：

　　财富传承

　　FO首要的任务是财富的保值增值。前不久剑桥咨询发布了一份报告称，家族办公室的寿命通常比大学校友基金会还要久，更适宜绑定VC/PE来获得更高的收益。因此FO在稳健收益的投资标的外，若将40%的投资分配给VC/PE将会得到更高的收益。Campden的数据也显示，目前国际FO投资在VC/PE上的资金平均比例在25%左右。反观中国，一方面许多我们耳熟能详的企业家已经在寻找这样的投资标的，另一方面国内具备长期投资价值的VC/PE是很有限的，全球配置也显得尤其必要。从类型上看，新兴基金和高速发展的基金表现通常优于老牌机构，这意味着FO对投资信息的获取和投资专业度的要求更高。

　　在财富传承上，国内在大额保单、婚前协议、家族信托等等工具的运用有很多盲目性。曾经有企业家朋友梳理了十几年来买的二十多支保险，满满两页纸居然全部是年金类的，完全不具备他以为的债务隔离功能，真令人哭笑不得。去年年底去世的许世勋就将420亿资产一半放信托、一半放保险，每月只给200万港币供儿子许晋亨和儿媳李嘉欣生活，至少他们是求仁得仁地在贯彻老爷子的意志。

　　今年国内个税改革和CRS海外信息申报两相叠加，反避税条款和税务居民的认定都与财富人群息息相关。金税三期上线后，有上市公司大股东用假发票发放2016年的薪资，2018年被查出后只能发公告交滞纳金，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基础扎实才能积跬步以致千里，全方位、立体式、跨周期的设计好每种工具的合同条款，才能系统性地加强家庭和企业的稳定性，乃至像鲍比一样把加密货币之类尖端科技用得溜到飞起。

　　权杖交接

　　依旧以《亿万》中鲍比所在的Axefold家族为例，权杖的交接需要能力、威望、治理结构乃至社会关系等各个方面的辅导，让谁来接班、能不能接好班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片中鲍比选择了培养善用大数据分析的年轻天才泰勒，这位据说师从诺奖获得者法玛的后辈，显然在编剧的眼中代表了未来。可惜忠诚和能力难以两全，留住外部接班人并不容易，自立门户的泰勒估计要在第四季里与鲍比厮杀一番了。

　　对照国内企业，企业接班大致有子承父业、另立门户两种模式。前者如新希望六和集团由刘畅成功从父亲刘永好手中接棒，在陈春花的辅导下推进着公司的转型和创新，从部门经理到公司总经理，如今38岁的刘畅已经是整个集团的董事长。后者如美的集团公司何剑锋创立云锋基金专注投资，公司由职业经理人方洪波管理的案例，都已经非常成功。还有更多的企业如“国民老公”在万达集团外成立普思投资等等，是还在路上探索的财富交棒案例。

　　华人世界最为平稳的成功案例可能是今年退休的李嘉诚，从他把长子引入公司、帮助次子设立投资公司至今已经有三十年了。中间的筹划步步为营，信托架构也是一层叠一层，效果也非常明显，如今他已经开始培养孙女做企业经营了。

　　企业现代治理机制如何建立、聘请的职业经理人如何激励和制衡、所有权结构如何支持子女传承所需的控制权、家庭成员间的治理关系是否需要设计、如何设计，都需要有计划、有步骤地加以安排。总的来说，传承安排实践越久，效果越好，因此权杖交接宜早不宜迟。

　　精神传承

　　以鲍比的两个儿子为例，简单剖析一下家族精神在传承中的作用。在第一季中，兄弟俩不过五六岁，边吃饭边讨论托马斯·杰斐逊，看得出来是很聪明的。但鲍比的妻子劳拉（Lara）可以断言一旦鲍比破产，两个孩子连普通孩子的生存技能都没有，根本无法活下来。

　　为了锻炼生存技能，他们被送到了野外训练营，但是两位小可爱几乎一天都没坚持完。这里涉及到一个欧美的常用隐喻，“Are your campers happy?”字面意思是“你们家送去露营的孩子开心么？”其实指的是这些出身豪门的子弟，费用昂贵的野外训练营是豪门生活的隐喻——富有的家庭会提供超额便利，但也有超高的预期、不同寻常的磨炼和未来可能的过人素质，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享受这一切。

　　劳拉是一个性格强硬的女生，有面对一切挑战危机的勇气和韧性。可惜作为“街头智慧”的代表，她对付对手的方法都有点儿高中女生互撕的感觉。她曾经尝试创业但漏洞百出，也显示了她的经济独立能力非常有限。后期劳拉跟鲍比的婚姻也亮起了红灯，不再是鲍比的稳定器。

　　亿万富翁有这些风险点的同时，企业家身上那种对行业、社会的深刻认识可以给子女极佳的言传身教。在更长期的时间里，他们不畏困难开拓进取的创业精神，更是能够凝聚为家族永葆活力的基因。

　　中国人在骨血中就镌刻着勤劳朴素的基因。在欧美，完全不用工作过衣食无忧的一生是许多人的理想，而在中国大部分人会用“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态度看待这样的人。

　　“达则兼济”也是中国文化基因的一部分。万向集团已经在家族二代鲁伟鼎的主持下将承德露露在内的三家公司全部装入了慈善信托，企业家慈善安排规模越来越大。马云先生的教育基金给很多偏远地区的教师队伍提供了支持。盖茨基金会每年有大笔资金投入创新领域和高新技术研发，反观鲍比临时抱佛脚，想通过获得慈善基金会委员会席位的举动重塑形象，结果也收效甚微。

　　家族传承历来与国家的命运、社会的发展密不可分，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和绵延不绝的家国精神是我们的独特文化符号。

　　监管与自律

　　尽管国内企业家需求日益强烈、FO数量也呈现激增，国内家族办公室行业还没有步入成熟期。前不久在一次小饭局上，一位官员曾经问我：“家族办公室这个名字会不会不太好，总有种小锅小灶的感觉。”

　　其实民营企业中有85%属于家族企业，而民营企业对国民经济的作用可以用“56789”来概括：50%以上的纳税、60%以上的GDP、70%以上的技术创新、80%以上的城镇劳动就业、90%以上的企业数量。家族企业交好班，关乎未来几十年国家经济平稳运行。

　　金融监管部门对家族信托、家族办公室业务也给予了极大的支持。比如银监会37号文规定家族信托业务不适用资管信托嵌套的要求，避免了信托法律架构下投资的过多约束。2017年，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小组交办银监会的唯一一项重点改革任务就是《慈善信托管理办法》（以下简称《办法》），《办法》制定的主要负责人、银监会信托部主任郑智毅表示：“我们已经把能给的优惠条件都给了。当慈善插上信托的翅膀，慈善信托一定会行稳致远。我们希望通过《办法》的制定和有效实施，逐步将慈善信托打造成我国慈善事业的重要渠道。”

　　诚然，神秘有时候难免令人猜疑，前面说到的那位官员搞清楚业务实质之后也频频点头，甚至给出了几条颇为中肯的建议。

　　历来党和国家越是寄予厚望，我们越是应当做好自律。一套行业机构自己讨论出的合理行为规范谋求监管机构的认可，适用性通常是要优于监管机构的硬性安排的。笔者多次参加过银行业协会的专题研讨，各家银行私人银行部的掌门人都有提到过行业形象的树立和维护问题。中国家族办公室作为一个还很年轻的品牌，政府、社会公众、各类机构如何看待它，是在点滴中积累起来的。

　　机构在帮助企业主、高净值个人设计家族信托、家族办公室时，本就应该从流程、资质、法律税务细节上立身正，不要蒙骗客户，也不要挑战监管机构。实际上，在前期劣币驱逐良币的市场上，国内已经有一批有专业、有操守的职业人士，在不断尝试、不断探索、不断坚持。如同《流浪地球》里射向木星的三道火光一样，守望相助，建立起了这个行业良性发展的可能。

　　同理，企业家在设计家族办公室的时候，一方面要选择专业、可信赖的人士做好系统性安排，另一方面还是要放平心中的那杆秤，同时留存好各类辅助证明材料。

　　水面上经济的平稳运行，是水面下一家家企业、一户户家庭在市场规律下做最优选择，追求幸福、追求发展的结果；神秘的家族办公室，是“通才”+“专才”的团队，基于信任和专业组建起来，在日复一日中真实地解决问题；每个民营家族企业像一片树叶，结合自身的需要做个性化的设计，在财富传承、权杖交接和精神传承上做系统、有序、精巧的安排，自然汇集成森林郁郁葱葱；监管和自律构成生态，在企业主、金融、法律、税务从业和监管机构的多方努力下，相信中国家族办公室会真正成为服务民营企业平稳发展的强大利器，成为助力中国经济持续创新的强心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