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亚洲新贵调整产品

　　为亚洲新贵调整产品

　　用“龟兔赛跑”来比喻欧美大型银行集团下的私人银行模式和瑞士传统私人银行模式并不合适，因为前者虽有强劲发展能力却显然不是一只爱午睡的兔子，但后者低调保守的做派、不求激进的经营风格、以及每临金融危机资产规模就会成倍增长的“弯道超车”能力，却和乌龟赛跑者有着神似。

　　从这两类私人银行2008年和2009年的资产管理规模增减来看或许更能说明问题。在这两个金融的灾年，曾经快速增长并成为全球最大和服务网络最广的大银行集团型瑞银私人银行和汇丰私人银行均出现客户资金净流出：根据一份私人银行同业数据检测，瑞银私人银行两年管理资金净流出共计逾1000亿欧元。

　　但瑞士传统私人银行却在灾年获利，几乎均呈管理资产规模净增长态势。以瑞士百达银行（PICTET）为例，其2008年新资产净流入115亿欧元，2009年净流入136亿欧元，这两年的新资产净流入甚至是其它年份的2~3倍。

　　“这可不是个例。”百达银行香港分行董事总经理周咸文告诉《陆家嘴(600663,股吧)》记者，百达在历次金融危机中均现逆市增长，包括上世纪90年代末的亚洲金融危机、80年代末的美国大崩盘、甚至1929年的全球经济大萧条。

　　逆市增长的背后是什么？“那些曾经没有听取我们劝告的富人一定会在破财后长记性。”百达银行亚太区行政总裁华伯乐（Claude Haberer）在接受本刊专访时说，“金融危机前，有一些客人要求百达为他们投资很高收益和风险的产品，我们拒绝了，也提示他们这些投资的风险。”

　　华伯乐用双手掏出上衣两个口袋，说道：“每个人衣裤上都有好几个口袋，可以放不同的东西，理财也一样。百达看护的是一个策略保守而稳定、用于家族传承的资产‘口袋’。当危机来临，其他口袋可能缩水，百达的口袋却一如既往，客人就会把钱都移到这个口袋来。”

　　几乎和瑞士的货币一样，如果仅从以往市场表现来看，瑞士传统私人银行还有一层“避险”功能。华伯乐说，金融危机中该行的增量资金里，老客人追加的资产比例超过新进客人。

　　要成为百达银行客户可并不容易，入门级别为1000万美元的可管理资产——这相当于内地中外资私人银行门槛的10倍。截至2013年3月，百达银行管理及保管着全球80个国家富豪的4210亿美元资产，3300名员工，在全球25个金融中心设立有分支机构。

　　逃离雷曼兄弟和麦道夫

　　百达银行创立于1805年，这块牌子比皮具爱马仕或瑞士手表百达翡丽还要老上数十年。200多岁的“年纪”意味着该行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多次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以及数不清的经济衰退和复苏。

　　是什么让百达“长命百岁”？百达的第一招和股神巴菲特的理念类似：对于选择基金公司和投资产品，看不懂的不投、市场过热的不投。

　　周咸文告诉本刊，事实上在金融危机之前，百达是合作过雷曼兄弟的。但在金融危机爆发前夕，百达的投资委员会跟踪研判发现，在雷曼兄弟产品收益率高于市场平均的背后，还有其发行频率较高、同业拆借利率上升。

　　“这些都是表征，表明其流动性开始出现问题。”百达的“投资委员会”分析后决定撤出对雷曼兄弟产品的投资，建议客户远离雷曼兄弟。

　　和雷曼兄弟一样，麦道夫能给出的投资收益率也具有吸引力，达年化8%-12%，“当时有很多客人都感兴趣，要求我们帮忙分析产品”。周咸文说，百达的投资经理因此数次飞到美国试图拜访麦道夫，但一直无法见到，且从外围百达无法看懂麦道夫的产品，因此这样的产品收益率再高也不符百达筛选标准，百达始终未将其置入基金产品池，故此逃离“庞氏骗局”。

　　在看似偶然的两次“逃离”背后，周咸文称，是百达的投资委员会机制在起作用。

　　这一委员会由百达8名合伙人中的3名压阵，加上1名投资主管、1名信贷主管、以及2~3名投资经理组成，下设基金、私募、股票、债权等多个分支部门。周咸文介绍，委员会在一般情况下每月、金融环境恶化情况下每隔几日都会对投资产品进行监审，并调整客户资产的策略性分配，对一些出现风险的金融工具或是经济恶化的地区进行投资收缩，并将决策实时传递给对接客户的百达客户经理们。

　　这一委员会还担负着寻找优质投资产品的功能。“百达看基金不在于其规模、也不单看其过往几年的业绩，而是主要看基金经理，对他们一一进行访问，通常会跟踪一只基金几个月，甚至一、两年，才会出手投资。”

　　本身就分管风控的周咸文说，百达首先要做足这只基金过往投资风格的案头研究，通过面访了解基金管理者的投资理念和逻辑，然后跟踪一段时间来肯定其投资行为遵循理念且稳定，才有可能将产品放入产品库，以及推荐给客户持有。

　　根据华伯乐给出的百达资产管理业绩，去年，其顾问型客户投资证券的年收益率平均为16%。在过去50年期间，百达银行的平均回报率约在5%~17%。

　　为求“独立”少赚钱

　　根据全球咨询机构Scorpio Partnership的排名，截至2012年末百达银行管理资产规模位列全球私人银行第11位，也是全球前15位中唯一一家没有上市、没有零售银行和投资银行业务的私人银行。

　　而且，百达银行是“不会也没有计划上市、不会做兼并收购”，即便是在诸如瑞士宝盛（Julius Baer）这样的传统瑞士私人银行已经上市并收购美银美林在美国和日本以外的海外财富管理业务之后，华伯乐如是表示。

　　瑞士的老牌私人银行寻求的路径似乎正在分化，而这种分化也源自新兴财富阶层的崛起：新一代的欧洲富豪和亚洲新贵对资本市场的兴趣更浓。以瑞士宝盛为代表的银行以收购的方式快速发展，并以此兼容美式私人银行的风格，试图吸引新富豪们；而以瑞士百达为代表的银行则选择守着传统，在制度上，以不变应万变。

　　这一项制度，叫做“独立资产管理人制”。周咸文将其解读为“不允许任何外部力量来改变私人银行业务的独立性和私密性。”这种外部干扰力量包括上市，也包括其它种类的综合性银行业务。

　　“为什么要上市呢？上市的好处是让股东的股权价值被放大、补充银行的资本，可是百达不需要这些。百达的一级资本充足率是20%，这已经太高了。”

　　华伯乐说，百达会保留目前的合伙人制度，是因为如果选择上市，第一，公司消息太多，和低调做派不符，不利于私人银行的保密特性；第二，银行的精力就要分出一部分应对外部投资者，甚至还会丧失独立性，承担各种业绩增长压力，这些都和百达不激进的风格相背。

　　华伯乐并称，百达也不从事投资银行或零售银行，因为同时经营私人银行和其它银行业务是有利益冲突的，私人银行往往会受到其它银行业务的压力，为投资银行或零售银行的短期目标而推销股票、基金，或者和银行其它部门进行交叉销售，使百达的客户资料流出私人银行部门。

　　百达独立性的一个体现是，目前客户投资组合中的基金投资80%均投向外部基金，而非百达自有基金。

　　然而，一枚硬币总有两面，百达银行在独立性上的追求也带来坏处。“我们会因此少赚很大一部分钱。”周咸文说。另一个事实是，除非发生金融危机，在一般年份里，那些大银行集团的私人银行往往规模发展较快，全球排名靠前；在经济上升期，以投行业务见长的银行私银部门利润增速则更为迅猛。

　　这些，都是百达银行不得不放弃的。

　　为亚洲新贵调整产品

　　虽然“独立资产管理人”制度不变，不求激进的投资风格依旧，但面对亚洲新贵的爱冒险，正逐步开拓新兴市场的百达银行也在悄然改变其投资策略。

　　周咸文表示：“百达也在尝试创新，会根据客户的偏好为其量身定制投资计划，寻找一些风险收益偏高的产品满足亚洲客户的需求。”

　　但是，对风险有严格管控的百达银行对这种“客户迎合”又力求表现得适可而止。华伯乐称，对一般风险程度的产品，百达会在介绍给客户的同时反复进行风险提示；而对于过高风险的、或是百达看不懂投资逻辑的产品，即便是在亚洲市场，百达也拒绝提供。

　　在百达银行亚洲谋变的背后，是其对亚洲市场需求的判断。而有意思的是，以华伯乐的从业经验来看，中国的富豪就是激进投资风格的典型代表。

　　“和欧洲富人很不同，中国的企业家很多是富裕第一代，他们的资产是靠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外因和个人拼搏的内因得来，而不是靠继承。”华伯乐说：“因此中国的富豪看重财富的增值而不是保值，在投资上也有加大杠杆的倾向，对于投资产品的收益率期望也会比较高。相对而言，欧洲的企业家一般不冒这么大的风险。”

　　除了“爱冒险”，华伯乐还发现中国富人的其他不同点。“中国的企业家很多时候还留有‘公司的钱就是自己的钱’的创业时期观念。”华伯乐表示，百达在服务过程中也会做些调整，以引导中国富豪区分作为公司股东和公司经营者这两种身份，厘清个人资产和公司资产间的分界线以及两者不同的管理方式。

　　第三个不同点是，“欧洲的企业家已经有了财富传承的观念，但中国的企业家大多数还没到60岁，对财富传承没有真正开始组织和安排，甚至没有这些意识。”华伯乐说。

　　那么，怎样才能帮助富豪对财产传承进行“组织和安排”呢？对于神秘的瑞士私人银行，外界的猜测过多停留在“税务安排顾问”的层面。但事实上，私人银行能给的帮助还有很多。

　　“中国有句老话，叫‘富不过三代’，那是很有道理的。因为钱可以被简单交给下一代，但拼搏精神、财富管理能力、家庭关系和睦、社会资源的积累却无法轻易传递。”周咸文说，瑞士私人银行更想做的，其实是后者：协助将获得和保有财富的能力以及家庭、社会关系传承下去。

　　“百达会为客户制定家族财富管理策略，组建投资管理机构与机制，不仅把金融资本，更把知识资本、社会资本、 精神资本及人力资本涵盖其中。”周咸文说。